闲人散书

往事不可追

【雪花】冷

一小时激情摸鱼,没有逻辑,估计是雪花二人因各自的事情同行一段路,交通工具是马车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傅红雪不在乎冷但怕冷,这是花无谢观察多时得出来的结论。


傅红雪喜欢穿方便作战的窄袖胡服,衣服方便就需要薄、服帖、轻盈。但这些要点显然都不能保证暖和。


他们继续向北,到底京城之地之时正是十一月的天,树上仅零星两叶,夜晚也抽长了身量,一个没注意便轻易吞噬了太阳,留下一汪漫天蔽野的黑水。


天已是很冷了。白霜也蔓延到了早上的泥土地。


一开始花无谢是惊叹于傅红雪的抗寒能力的。不愧是傅红雪,武功高身体也比一般人强!那时候他也和万千旁人一样以为傅红雪不怕冷。


得知傅红雪怕冷,也是因为一件小事。


傅红雪发烧了。


傅红雪自然不在乎这点小病,或许说,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烧了。像以往千千万万个夜晚一样,他还是绷紧精神的踱步向前。生病?在他那里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,只在别人身上窥见一角。


他曾见过陌生小孩生病的样子,那是个很平常的日子,平常到他根本不记得那天是晴是阴,是冷是热。他只记得那个偶然路过的小庭院。


由篱笆围成的小小院子,里面生了一簇簇绯色的小花,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些小花叫什么名字。他也见过和它们很像的花,但都不如那日见的漂亮。或许终其一生他都不能知道那是种什么花。


院子里传来一绺绺的苦香,他料想深处的厨房里一定煎着一罐药,罐子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,气味蒸腾着钻进了他的鼻子里。


好香。


他默默的放慢了脚步,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慢下来。母亲一直教导自己要迅速,刀要迅速挥出,腿要迅速扫出,敌人要迅速打倒。但这次,他放慢了脚步,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瞟了过去。


一个小娃娃半张脸埋进来娘亲的怀里,露出苦兮兮的另外半张泛着病态红的圆脸。那个温柔的母亲低下头小声的哄着他,小娃娃一只手抓住娘亲垂下的发髻另一只手攥紧了胸前的衣襟,哼唧一声整张脸都钻进母亲的怀里。


傅红雪愣了一下便匆匆跑过。


等他停下来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划的泛白。他甩了甩手,那些月牙痕并没有消失。忽然一股莫名的酸意冲上鼻腔,刺的眼睛酸胀,里面蓄满了液体,但他最终没有让眼泪决堤。


到现在他也搞不懂为什么那时候莫名的酸意是从何而来。


他还是默默的赶着马车,算着时间和花无谢换班。这时候花无谢应该在马车里酣睡而不是在车拦上喋喋不休的烦他。


他忍了忍,眉毛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收紧,嘴张开又闭上,情绪最终被花无谢的长篇大论点燃。


“你进去。”他说的是让他别烦自己去马车里面睡觉。


花无谢却会错了意,他睁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他:“没事,我不冷,我穿了狐裘。”他抖了抖身上雪白的长毛大氅,脸上得意洋洋。


花无谢和傅红雪是陌生的同行者,交集就是一同走这个旅程。花无谢虽然喜欢找他聊天但从不过问他的事。聊天也只是一路无聊的消遣罢了。


花无谢本意不愿管这位冷冰冰的同伴,自然也不怎么注意他。但这次,或许是巧合,他头一次这么仔细且近距离的看他。


他看见了傅红雪脸上不自然的潮红。


“你发烧了!”花无谢大喊一声,是肯定句。


傅红雪没有理他,转头专注于赶马车。


但他忘了,身边的这个花无谢是个爱管闲事的人。


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一股暖意包围,那是刚刚还在花无谢身上的狐裘,上面还残留了那人的体温。


傅红雪下意识的就要发怒,眉毛已经皱了起来。但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,下一秒就被生气的花无谢赶进了马车。


他还从未见过脸色这般严肃的花无谢。


那个一直管着恬淡笑容的漂亮脸颊上布满了寒霜,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。


傅红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顺从的进了马车。


算了,就当是提前和花无谢换班了。


想到这,他闭上眼养精蓄锐。


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花无谢将马车赶到了一家农户。一家带着小小庭院的农户。


花无谢把他推进了借宿的房间,给他掖上被子后匆匆的出去了。


整个过程,傅红雪无数次想发作都控住住了自己。他本质上是一个不擅长拒绝别人好意的人,看着花无谢那双满含担忧的眼睛后他就放弃了所有的拒绝。


到底是生病,就算傅红雪没有意识到这个现实也无所谓,病是不会轻易对待他的。它给了傅红雪一个安静深沉的梦。


要在平时,傅红雪一定不会这样沉沉的睡去,他仇家太多,稍不留神便容易身首异处。虽然不想承认,但他比想象中信任花无谢那个同行者。


傅红雪是被花无谢叫醒的,他惺忪着睡眼,难得露出一点脆弱的样子,花无谢见了大呼惊奇。


他端了小桌子摆在傅红雪前面,接着布上饭菜。无数傅红雪赶他走的眼神,目视着他吃下去。接着像变戏法一样端出一碗药和一包蜜枣。


“稍微有点苦,但还是要吃。”


“我为什么要喝它。”傅红雪将眼神从这碗黑色的汤汁上移开。


“你发烧了,当然要吃药。”


“我不喝。”傅红雪拒绝。


“你是小孩子吗?这么大了怕喝药?”花无谢把要往他面前一推:“快点喝了,不然要凉了。”


清苦味钻进了傅红雪的鼻腔,他皱皱眉最终还是喝了。他不想和花无谢争吵,如果不能如花无谢的意,他会有长篇大论折磨自己的耳朵。


见他喝下药,花无谢松了一口气,愉悦的接下空碗收拾东西离开。留下傅红雪一个对着掌心的那包蜜枣发愣。


傅红雪没有尝试蜜枣的甜,他不舍得扰乱了口中药的清苦。


这时候他像年少时经过那个庭院一样,酸意冲上了眼眶。


这一次,他没有控制住那决堤的液体,泪水从眼眶流下,绵延嘴角,是咸涩的味道。


这不算是正常意义的哭泣,准确的说是迟了多年的泪水。


多年前,年幼的傅红雪不知道这种酸意从何而来,眼泪冲上眼眶,他也没有任这懵懂的泪水流下。而多年之后,年少不在,他终于窥的那时心情的一角。


那是比羡慕还要深的对爱的渴望啊!


经过这次短暂的发烧之后,花无谢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观察这位沉默寡言的同行者,怕他再次不在意自身导致风寒感染。


目光追随,花无谢发现傅红雪是怕冷的。


冷风吹过时,傅红雪会不自觉的把手往窄窄的袖子里缩,脖子也要微微后靠以便接触到温暖的布料。


这时候,怕这个冷漠的同行者不愿接受自己的好意,他都是佯装自己拿不了衣服,硬是往傅红雪身上披狐裘。


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哭泣之后,傅红雪奇异的没有拒绝花无谢那蹩脚的照顾。


傅红雪怕冷,尤其是知道温暖是怎么回事之

后。


就算他俩不说,他们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在改变,不再是那个漠不相关的同行者,是比同行者再进一步的半个朋友。


离他们两个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,这以后他们会变成彼此的谁,这个就不得而知了。





评论(16)

热度(73)